龙應台寫了一本'1949,大江大海',引起一陣迴响. 陸陸續續有些文章報導那世代的塵煙往事. 有些令人唏噓,有些令人浩嘆. 時代巨輪,不停旋轉,芸芸眾生,隨波逐流,予人一种無助之感. 大部分的回應來自我們的上一代,他們身受体驗,身臨其境,歷盡滄桑,加上時不我與,再不寫就來不及了. 1949,我們當時才上小學,應當不受影响. 可是在那大遷徙的時代,可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連我們莘莘幼子皆受影响. 以下是我在當時的一些塵年往事.
我七歲上小学,正逢1949. 當時家住南京西路十四巷,正好在南京西路和長安東路之間. 我的學校是在最近的建成國小. 我想我們大学四十多位同学,也許沒有一位聽过這間小学. 原來這小学的半衰期奇短,和大部分重金屬放射性元素一樣,可說是曇花一現,來去無蹤. 原來政府遷台,臨時决定把市政府設在建成國小. 從此以後,我們莘莘学子就成了一批無家可歸的社會孤兒. 每次看到地震後一些小学生徬徨無主,街頭上課的情景,就想起我的那些塵煙往事.
建成國小的消失使得住在附近的小學童必須借用別的小学教室. 我的小学生涯第一天是在日新國小. 因為教室是借用的,所以一個月後,卻要去蓬萊國小. 三個月後居然上起靜修女中. 一年下來已記不清楚究竟上了多少不同的学校. 雖然如此,校長和老師則是始終如一,他們和小學生同甘共苦倒是值得欽佩. 這樣遷徙流離的小学生涯居然有兩年. 我們這些可憐的小学生要長途跋涉,步行数里,才能上課. 小時身体還沒長好,經此顛波,常常生病. 從'來來來,來上學...' 到注音符号,居然就這樣學會了. 現在想想,這種生活實在苦不堪言,可是當時小学生頭腦簡單,也不知道抱怨,更不會上街抗議. 後來當局决定建新教舍,改名長安國小,校址在長安東路和吉林路口. 小學生聽到有新學校,雀躍萬分,可是要走好幾里路,比上日新還遠. 好在當時新生北路口有一條小溪流,可以涉水抓青蛙,鳴蟬,蚱蜢和一些蜻蜓,使得小学生涯增加不少情趣. 在快上三年级時,我生了一場病. 父親認為是我長途通學的緣故,所以决定轉學日新國小. 從此四年,日新日日新,和日新結了不了緣. 日新國小在太原路口,離圓環和台北後車站很近. 附近三教九流,賣菜的,擺攤販的,小鐵工廠,一樣不缺,很本土化. 但從此以後也是惡夢的開始. 那時小学惡性補習非常普遍,上課常到晚上八時,可稱暗無天日. 小學六年級時,老師忽然要我們買一本書"愛的教育". 原來那年初中联考國語的閱讀測驗是從這本書來的. 不看則已,一看大開眼界. 原來我們的小学生涯是恶夢連連,不堪回首. 我的小学生涯就在看完'愛的教育'和参加联考结束.
PS0: "愛的教育" 是義大利作家 Edmondo Amicis 的作品,夏丏尊翻譯.
PS1: 在我的小学生涯中,祇有一位二年級老師'宋清樑'能夠和"愛的教育"拉上關係.
PS2: 在那遷徙流離的長安國小中,有一位令人注目的女生'潘美智'.她後來考上台大外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