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November 5, 2016

化学與我

第一次接觸化學可以說是在小學時的自然課,從稻,麥到盬,糖,味精及明礬,林林總總,可說化学也是大自然的一門學問. 到初中時,有理化課程,這是物理和化學的混合課程,其主题 包括大部分從來没聪到过的一些名詞,諸如萬有引力,鈉鉀矽等元素及氫氧氮的氣体,從此眼界大開,我再也不是一個小學生了. 這理化課对我來說真是中學和小學 的分水嶺, 記得有一次去参观某化學工廠,第一次見証液態氮氣的奇蹟. 一位工程師把一些樹葉子放進液態氮氣的容器裏,拿出來後,所有葉子全部硬化,往桌上一敲,居然碎碎片片,散落一地. 當時恍如看了一場魔術表演,啧啧稱奇,大呼过癮. 我喜欢理化課还有一原因,那就是引進一些新名詞,加上單位及数字的應用,連接了数學和自然的奇妙関係.

高中以後,化學和物理分家,各自為政. 高二開始正式化 學 課程. 當時用的教科書是吳冶民編著的'高中化學', 厚厚兩大冊,每冊有幾百頁,看來有点嚇人.當年吳冶民是建中名師之一,無人不知. 高二時正好是我班的级任老師,從此我和吳先生有一段交情,在以後的日子裡從來没忘了他. 吳冶民本名‘吳國賢’,在大陸時進某名校的礦冶系. 當時的礦冶系乃热門系之一,可見吳先生是高手人士. 他平時教學認真,不苟言笑,但有時也會忽然來一個颇富意味的幽默笑話,他確是有內涵的修養人士. 學校和學生看到他那兩大冊‘高中化學’,無不肅然起敬,加上他年紀也不輕,有老者的風範,大家对他更是敬仰有嘉. 我們高二四班在他指導下,真是幸運. 現在想想,有名師指導,在教育上真是意義非凡,非親身体驗,不能知其精髓.

高二兩學期,把上下兩本高中化學,從頭到尾,通通念完,尤其是週期表和化學元素的來龍去脈,讓我們這些学子大開眼界,受用不盡. 高二念完,我想以後要念化學系了. 可是人生常常不是你能预測的. 在以後的日子裡為什麽我會去念电机系呢? 這當然有原因,不过這是後話,也祇有混沌學說可以解釋. 在念化學的日子裡,我还記得一些人物影响过我. 兹举幾位與大家共享: 車乘會,顧均正,法布尔,愛迪生,法拉第.

'車乘會'老師是我在初中時,有一段日子他來代課理化. 其名字本身就是怪事一椿,怎麼會有人姓車,而倒著念名字是,‘會乘車’,真是精彩. 記得第一天他來時就在黑板寫下他的大名,可是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在賣什麼藥. 等到他說出真相,大家如釋重負,哈哈大笑. 後來聽說他有個兒子,其名也是很精彩,祇是我已经忘了這陳年往事. 我當時想,如果他取名'車班末',將更精彩,因為倒念起來就是'末班車'了. 車先生是吳冶民的学生,可見吳先生是大我們兩輩. 車乘會講課很好,祇是牢騷一大堆,批抨學校,駡市政府,總之他一定生活不太開心或顺遂。他和我以後在大學日子裡碰到的'凌霄'有異曲同工之妙. 車生生夫人蔡秀嫻是教生物的,她是一位盡责的好老師,也没有她先生牢騷那広多. 初中那年學生物,使我有想當医生的念頭,不过時过境遷,我的興趣馬上轉到別地方去了.

'顧均正'其人我不認識,但他编的一本‘應用化学’,也和吳冶民的‘高中化學’一樣精彩,而且圖文並茂,我買了一本,再三閲之,愛不釋手. 看好書學新知,真是一種非凡的享受,這種经驗,非身经其境,很難感受其中奧妙.

'法布尔'是法國一位化學教師和博物專家. 他寫的 '昆蟲記' 和 '化學奇談' 真是馳名遠近. 開明書店出版這兩本書,真是造福學界. 這本'化學奇談'寫一位鄉绅和兩個姪兒 (喻兒和愛弥兒) 學習化學的经厂过程。描寫生動活潑,興趣盎然,对初中學生尤有價值.

'愛迪生'是顶顶有名的發明家. 初二時我在重慶南路一家書店買了一本'爱迪生傳'. 我閲讀再三,对其在火車上做化學實验,印象深刻. 我也因此花了好多時間在建立我的化學實驗室,祇是我那時初二那來那麽多錢,但東湊西拼,也做了一些簡單的化學實驗.

'法拉第'是電學大師,也是一位精明的化学實驗家,他的电解分析理論,實在精彩. 當時中央圖書館正好座落南海學園,就在建中对面,我到那兒借了一本‘法拉第的電学實驗’. 因為不能借出館外,我畢恭畢敬的在館內花了兩個星期才把它看完. 當時我懂多少,實在不太清楚,但我对他的實验方法及耐心大大佩服. 法拉第不但把化学能变电能,也把机械能变电能,而且是双向能換。在以後的日子裏大大影响了人類的生活和文明.

話說回來,吳冶民先生在建中任職前曾有一段不為人知道的辛酸史. 聽說吳先生的姪女婿曾向吳先生的兒子'吳乃天'幫他製作無線电發報机,但被吳乃天拒绝. 當時白色恐佈當道,知匪諜不報會犯法. 所以後來他姪女婿案發,吳冶民和吳乃天皆被捕,双双入獄,真是無妄之災. 現在想想這種白色恐佈就像大陸文革時期,告朋友,告親人,連父母親都告發檢拳,人倫價值,蘯然無存,可悲可嘆. 話說回來,社會的穩定也有賴法律和規章,嚴格執行. 總之一句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要如何保護自己,真是需要智慧.

我在1975 年回台北時,曾去探望过吳先生,他當時尚住在建中一個教員小宿舍,非常清寒,煮菜和上廁所皆在公共地方. 我觉得很辛酸,替他打抱不平,社會对他太差了,這種好老師,那把年紀,應該退休,讓他有個舒適的住所过馀生,寫他的回憶錄. 我也覺得我們這些受他影响过的学生,沒有及時出面募款接濟這位恩師,實在也是我們餘生的一大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