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June 6, 2018

Palo Alto 軼事

定居 Palo Alto 三十多年,這是一生居住最久的小城. 中文譯名除了大城市以外幾乎沒有公定的名稱,Palo Alto,有時叫'帕罗奥圖',有時叫'潑辣丫頭',有時叫'大樹城',隨華人喜怒心態,可以幾十種譯名出現,完全即興隨想,各憑天才. 原来 Palo Alto 是個西班牙名字, Spain 被譯成西班牙,已经是怪事之一,那有'西班生牙'的典故,大概第一個翻譯 西班牙的人是上海人而且是專攻牙科医学,否则那有這種洋涇幫的譯名. Palo 西語是'大'或'高'的意思, Alto 是 Stick,就是樹, 所以意譯該是 'Tall Tree' 或 'Big Stick' in English, 再譯成中文應該是'大樹城'. 不过意譯有時也要小心,尤其英文有些字是有不同的意義,你如擧一而不反三,可能會發生笑話. 举一個例子,多年前宋美齡遷居 纽约州 Locust Valley, 華人報纸皆登 '蔣夫人遷居蝗虫谷'. 大家以為報纸在開玩笑,堂堂蒋夫人居然台湾美麗寶島不住,而寧可與蝗虫為友,相交甚欢乎? 原來 Locust 是一種槐樹,它也是蝗虫. 可是這個区域有很多槐木而鲜有蝗虫問津. 所以正確譯名應該是 '槐木谷',而不是'蝗蟲谷'. 奇怪的是宋美龄居然也没出來表示意見,至少她的秘書也該出來纠正. 總之,人一出政壇,權力架空,很難维持最少的尊嚴. 話說回來, Palo Alto 也没有出名到那種程度可以在華人社會中有固定的嚮噹噹名字,在此姑且以 '帕城' 或 '大樹城' 稱之. 這小城有可愛的地方,那颗以它命名的大樹現在还在,雖然長得並不光鲜,但还是筆直的一颗大红木 (Redwood),是在城市 Alma Expressway 的北边顶点,是在一大堆 紅木叢林的後面,我已经好幾年沒去观看他的本尊,想来大概無恙如一,不捨晝夜吧. 据說它有一千多年的歲数---1,015 年. 所以它出生的時候正是在宋遼澶州戰爭時訂了'澶淵之盟'的時候. 說到寿命,動物實遠遜植物. 在加州 Sequoia 國家公園內有一颗紅杉就有 2600 年的高寿. 可想像當初釋迦牟尼和孔子在講道的时候,這颗红杉已经在那兒津津樂聽,享受春風化雨的高尚經驗.

上個月 Palo Alto ( 帕城 ) 發生一件事,搞得全城沸沸揚揚,火氣不小. 原來在一年前, Jordan 中學有学生和家長發現學校的名字是纪念一位學者 Jordan 而命名. 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 David Starr Jordan,有名的 Eugenics 教授,他大力提倡优生學理論,很有名氣. 連带的另外一中学 Terman 也是取名從另一优生學教授 Lewis Terman. 後來在 1980 年代,因為学生少,這兩間中学停止招生,到 1990 年代重新開校,学校名稱照舊,祇是Terman 重新定義是纪念 Lewis Terman 和他的兒子 Frederick Terman. 原因是這位後進 Frederick 是大家熟悉的人物,他是 Stanford 电机系的名教授,也是矽谷的創始人之一. 他們父子皆是 Stanford 教授. 我們在大学時都知曉這位名人和他寫的一本書 'Electronic and Radio Engineering', 厚厚一本,一千多頁,蔚為奇观. 在 1940 年代,William Hewlett and David Packard 是他的学生,经过他幫助, Hewlett and Packard 開了一家电子公司 Hewlett Packard, 以後响誉世界数十年,迄今不衰. 我剛搬到帕城,見到 Terman 這学校,我一直以為就是纪念這位矽谷之父的人物. 

本來小城世界和和平平,可是忽然間一位非裔學生和家長查出他們學校居然是纪念 Jordan, 是对黑人有種族歧視的人物. 於是向市政當局提議改学校名字. 市政當局居然也認真起來,連 Terman 中學也被拖下水. 可是就在上個月,當帕城沸沸揚揚之时,才發覺情况不简單. 本來不太有声音的東方人居然顷巢而出,一看有中國人,日本人,菲律賓人,新加坡人皆上陣開砲. 事出有因,原來改名字的 committee 提出来的幾位人物, 除了一位 William Hewlett 以外 皆是 local 小人物. 麻烦的是這六位人物中有一位叫 Fred Yamamoto,是日裔美国人,他被選為 top pick, 很有可能當選. 但很多東方人,尤其是中國人和菲律賓人,皆大力反对,他們有一些人的上輩,在二次大戰中曾被日本人追趕和殺害,而'山本五十六'是他們痛恨而不能忘的人物. 這位 Fred Yamamoto 卻不是山本五十六的親戚,祇是姓 (last name) 一樣. 這事閙大了,大家上市政廳辯論去. 我看到四面八方的辯詞,感慨万千,終生難忘.

中國人也真難堪和可憐,在二战中受了那应多日本人的氣而日本人也不道歉,這種恨事对他們來說,不但不可原諒,也不能忘. 現在移民到美國來,雖不能忘,但至少也忘得差不多了. 拔涉幾千里,横渡大平洋,到了帕城總算開始了新的人生. 但人算不如天算,到了這兒,孩子要上學,居然有'山本中學'出現,是可忍,熟不可忍. 這有点像猶太人碰到'希特勒中學'一樣,不爆炸才怪. 可是話說回來,這位 Fred Yamamoto 也真是無辜, 他在二战中替美国打战,成绩优等,現在蒙帕市當局垂顧,但结局是一場空.在大家反对声中,教育當局決定選一位黑人和一位猶太人的名字重新命名這兩間中学,以平輔不同國族人士的感受. 雖然事件落幕,但仔细想想,東方人的机會就這樣被非裔和猶太裔取代,是不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The world is not perfect, 有些事真是無解,祇能讓時間沖淡一切, 別無他法.